第三把锁

技术员

　　心中有个小秘密
　　
　　大军快三十岁了，不但没有结婚，连恋爱都没谈过。母亲非常着急，四处托人给他介绍对象，可大军统统看不上。母亲问大军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，大军红着脸回答：“我喜欢小梅那样的女孩。”
　　
　　母亲吃了一惊：“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？真是作孽啊！”
　　
　　大军的母亲曾在乡中心小学当代课老师，同校有一位张老师，是从城里来的。张老师的丈夫早已去世，她一个人带着女儿小梅。小梅和大军同班，大军的母亲是他们的班主任。两个孩子非常要好，一块儿学习，一块儿生活，一块儿玩耍。
　　
　　虽然同是孤儿寡母，两家的条件却大不相同。大军的母亲工资很低，每个星期只能吃一次肉。张老师的工资比大军的母亲高好几倍，每天都买肉吃。张老师热情地请大军和母亲去她家吃肉，可吃过两次后，大军的母亲就不好意思去了，也不让儿子去揩人家的油水。小梅知道大军没有肉吃，就跟大军约好，晚饭时到屋后的桂花树下会合，她把自己碗里的肉拨到大军的碗里。
　　
　　可惜好景不长，两年后，张老师就带着女儿回城里去了。此后大军再也没见过小梅，转眼间已过了十几年。大军的母亲早已不做代课老师，回到村里种田养猪。大军中学毕业后，没考上大学，也回家跟母亲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农活。
　　
　　这些年来，大军虽然跟小梅没有任何联系，可心里总忘不了她的音容笑貌，更忘不了小梅往自己碗里拨猪肉的情景。找女朋友的时候，大军也拿小梅做榜样，结果误了婚姻大事。
　　
　　得知大军的心事后，母亲更着急了。她劝儿子说：“那小梅是天鹅，你顶多是一只青蛙，赶紧死了吃天鹅肉的心思吧。”
　　
　　大军没好气地说：“我又没说要娶小梅，只是想找个跟她一样的女孩。”
　　
　　母亲生怕大军终生娶不到老婆，帮大军找对象，甚至连离过婚的女人都列入了考虑范围。大军不胜其烦，索性离开母亲，到城里打工去了。
　　
　　离婚结婚一场戏
　　
　　进城后，大军在矿泉水公司当了一名送水工。有一天，大军到花园小区给一户人家送水。进了门，他照例不敢多看，只顾给饮水机换水。女主人站在旁边看了一阵子，才沉吟问：“你……你是王大军吗？”
　　
　　大军抬头一望，女主人很美丽，眉清目秀，嘴角有一颗小肉痣。这不是小梅吗？大军脱口叫起来：“小梅！原来你住在这里。”
　　
　　小梅兴奋地说：“军哥，真的是你，我差点不敢认了。”
　　
　　这一声“军哥”，叫得大军心里像打翻了蜜罐。他正享受这份甜蜜，粗糙的大手就被小梅握住了。小梅的手软绵绵的，大军只握一下，周身的骨头都酥软了。小时候，他无数次握过小梅的手，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。
　　
　　小梅把丈夫从房里喊出来，介绍给大军认识。小梅的丈夫姓周，在机关里当局长。他虽然是领导，却一点架子也没有，跟着妻子叫“军哥”。这时已到午饭时间，夫妻俩无论如何要大军留下来一起吃饭。
　　
　　三个人边吃边聊，大军和小梅一起回忆小时候吃饭的情景。大军说：“谢谢你把碗里的肉分给我吃。”
　　
　　周局长开玩笑说：“你们真是青梅竹马，两小无猜。幸好后来分开了，否则，我就没有这个老婆了。”
　　
　　得知大军至今没有结婚后，小梅热情地说：“军哥，我帮你找个好姑娘。”
　　
　　吃完饭，大军要回公司送水了。他把手机号留给小梅，叮嘱说：“小梅，以后要水直接打电话给我，不用打到公司。”给小梅送水是一种幸福，他愿意一辈子送下去。
　　
　　回到矿泉水公司后，大军满脑子还想着小梅，希望她快点打电话来。两天后，小梅真的打电话来了。这回小梅不是要矿泉水，而是约大军晚上去她家吃饭。大军说：“我小时候老吃你的，现在能挣钱了，怎么好意思还吃你的？”
　　
　　小梅说：“军哥，我有事求你，今晚你一定要来。”
　　
　　晚上，大军如约到小梅家吃饭。酒足饭饱后，大军问小梅有什么事。小梅说：“军哥，我和老周想再要个孩子，最好是儿子。”
　　
　　大军莫名其妙：“你们是夫妻，想要儿子就生一个，干吗跟我说？”
　　
　　小梅解释说：“我们已经有个女儿，如果再生个孩子，会被开除公职的。不过，要是我离婚，跟你结婚，再生一个儿子就没事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你说要跟我结婚？”大军不敢相信有这种事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小梅。
　　
　　周局长赶紧说：“只是跟你领结婚证，不跟你生活。你们领了结婚证后，小梅照旧是我的妻子，生的也是我的儿子。她生了儿子后，再和你离婚，和我复婚。”
　　
　　大军恍然大悟：“你们只是借我做掩护，曲线生儿。”
　　
　　周局长说：“军哥真是聪明人，一点就通。我们不会亏待你的，给你两万元，行不行？”
　　
　　只要小梅需要，就是上刀山下火海，大军都不会皱一下眉头，何况是领一张结婚证？他连想都没想就说：“没问题，什么时候领结婚证，给我一个电话就行。”
　　
　　不久，小梅就跟周局长离婚，然后跟大军照相、填表、领结婚证。领了结婚证后，大军依旧一个人睡在狭小的出租屋里，想象小梅跟周局长在一起睡觉的样子。半夜里，大军睡不着觉，起床想看看结婚证，可摸摸口袋，什么证也没有。原来两张结婚证，都被小梅拿走了。
　　
　　第二天，大军打电话给小梅，想要一张结婚证。小梅说：“你要结婚证干什么？我们又不是真的结婚。别胡思乱想，啊！”
　　
　　拿不到结婚证，大军就跑到照相馆，请师傅把他和小梅的结婚照找出来，再晒一张。这是办结婚证用的双人照，照片里的小梅将头倾向大军，笑得甜甜的，一点不像假结婚的样子。大军把这张双人照放在枕头下，晚上垫着睡觉。这一晚，大军做了一个梦，在梦里，他和小梅拜堂成亲，还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。
　　
　　大军的梦想成了小梅的现实，第二年，她就生了一个儿子。儿子几个月大时，小梅跟大军离婚，跟周局长复婚。
　　
　　复婚那天，小梅和丈夫第一次到出租屋看望大军。周局长信守诺言，把两万元递给大军。大军却把钱推了回去，吞吞吐吐地说：“我不要钱，我想……我想……”
　　
　　小梅问：“军哥，你想要什么？”
　　
　　大军望着小梅，鼓起勇气说：“我想抱一下你。”
　　
　　小梅笑着说：“小时候，每次爬那棵桂花树，都是你抱我上去的。想抱你就再抱一次吧。”
　　
　　小梅轻轻偎到大军的怀里，大军一把将她抱住，再也不想松开。周局长敲敲他的手说：“兄弟，行了。”
　　
　　拥抱过后，小梅还要把两万元给大军，周局长却收起钱，责怪小梅说：“你想让大军变成说话不算数的人吗？”
　　
　　第三把锁
　　
　　小梅和周局长走后不久，他们家的保姆就打电话给大军，请他送一桶水过去。大军把水送到周家后，边换水边问小梅去哪了，保姆说小梅去桃花山了。从周家出来，大军鬼使神差地也往桃花山去了。走到半路，他才想起打电话回公司请假。
　　
　　桃花山在城外不远，坐车一个钟头就到了。那是一个风景区，桃花盛开，游人如织。大军无心欣赏桃花，只是努力在游人中寻找小梅。走到半山腰时，大军终于看见了小梅。可惜小梅身边还有周局长，夫妻俩非常开心，不断请旁人帮他们照合影。
　　
　　大军没有过去跟他们打招呼，只是夹在游人中间，远远地尾随他们向山顶走去。
　　
　　山顶有一座古庙，许多人到庙里烧香许愿，买纪念品。大军看见小梅和周局长也到庙里烧香，还买了两把锁。他们将锁锁在悬崖边的铁链上，然后将钥匙抛下山谷。
　　
　　小梅和丈夫下山后，大军忍不住过去看他们的锁，发现两把锁是扣在一起的，一把锁上刻有小梅的名字，另一把锁上刻有周局长的名字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？大军向游人请教。一对年轻夫妻告诉他，这两把锁象征两个人的爱情，把钥匙抛下山谷，锁就永远打不开了，象征两个人永不分离。
　　
　　永不分离，这是多么美好的愿望啊！大军身不由己地走进庙里，买了一把锁，请师傅刻上他的名字，然后来到悬崖边，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锁扣到小梅的锁上，紧紧锁住。大军把钥匙抛下山谷，默默地想：小梅，我的心和你在一起，永远不分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