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民间故事] 犬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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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民间故事] 犬王

　　叶青云之所以能在武林中享有盛誉，除了他那过人的武功外，还有他那非凡的训犬才能。用他的死对头邝加良的话说，他就是哮天犬投胎——狗的祖宗。他训练出来的狗比狼还凶猛，比豹子还迅捷；在特殊的地段还会仰天而卧，磨背爬行。包围对手后，数十条狗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，发动突然袭击，任你是一流高手也难以抵挡。武林中人一提起叶家山庄的狗无不变色。
　　
　　叶家山庄的狗虽然厉害，却从未咬毙过无辜之人，因为叶青云抱定“人不犯我，我不犯人”的原则，只有对那些袭击叶家山庄的人，他才会纵犬出击。
　　
　　叶青云之所以养犬训犬，也有不得已的苦衷。原来叶青云幼时生了一场大病，发了几日高烧，叶家无钱抓药，只好听天由命。后来得华山派大侠林方飞资助，这才保住了命，不过听力却下降了一半，并再也无法复原。
　　
　　因为听力不正常，叶青云在江湖上行走时不免惴惴不安。有一次去衡山拜访一位隐侠，归来时经过一片树林，树上突然跃下五个黑衣杀手，五柄剑从五个不同的方位向他刺来。幸亏有两个杀手是从他的前面进攻的，刚一现身就被他发现了。他反手抽出背上的玄龟剑，一招“八方风雨”护住了全身要害。只听当当当一阵响，敌人的长剑全被削断了。黑衣杀手见偷袭不成，将断剑一齐向他掷来，转身跃进树林中，消失了踪迹。这时已是黄昏，叶青云越想越怕，急忙沿原路返回，在隐侠那里住了一晚，次日一早才离开。
　　
　　一年后叶青云在江西境内再次遇袭。袭击他的还是上次那帮杀手。杀手们各执弓箭，埋伏在他的必经之路上，待他过去后，悄悄现身，几十支箭一齐向他射来。由于听力不济，利箭离他身后不远时他才听到破空之声，右肩竟中了一箭，一阵麻痒。叶青云大惊，知道箭上喂有剧毒，急忙剑交左手，转过了身。他转过身后，利箭便奈何他不得，被他一一削断。叶青云飘身后退，很快从杀手们的视野中消失了。叶青云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将毒质驱除干净。至今想起此事仍心有余悸。
　　
　　叶青云后来打听到，这两起偷袭的幕后主使均是邝加良。叶青云开始深居简出，极少在江湖上行走。因为邝加良介乎正邪之间，武功厉害，性格偏激，极难相处。武林人士见了他都避得远远的。江湖上甚至传言道：“宁可吃杂粮，莫遇邝加良。”
　　
　　邝叶两家是世仇。元末群雄四起的时候，叶家的祖先叶至胜和邝家的祖先邝无伤本来是好朋友，后来叶至胜投靠了朱元璋，邝无伤投靠了陈友谅。朱元璋和陈友谅在鄱阳湖决战的时候，邝无伤乘着烟雾向朱元璋射了一支冷箭。叶至胜听到羽箭破空之声，挥剑挡开了这一箭，然后从士兵手里抢过一张弓，对着箭势来路，嗖嗖嗖射出十几箭，邝无伤中了两箭，落入了水中，被朱元璋的士兵生擒了。后来朱元璋见邝无伤不肯投降，便不顾叶至胜的百般求情，将他杀了。叶至胜后来受邝家子弟围攻而亡。邝叶两家从此成了死对头，相互刺杀。两个家系的树枝经过这样不断的修剪后，不久都只剩下了一个成员了。叶青云的父亲临终前才告诉了他这段历史。叶青云这才知道邝加良暗杀的原因，于是托人给邝加良捎去一封信，希望两家停止仇杀。邝加良却将送信的人杀了，说是只要叶青云将一对眼珠让来人带回，两家一定停止仇杀。
　　
　　叶青云离开了居住地，隐居到了雁荡山，修建了叶家山庄，开始训犬养犬，以犬代耳。他在训犬上很有天赋，很快就取得了空前的成功。邝加良侦察到他的去向后，又一次派杀手来偷袭。但杀手们一接近叶家山庄，百十条狗就狂吠起来。听到犬吠声的叶青云抽出剑便出门迎敌。杀手们见偷袭不成，转身就逃。叶青云一声令下，数十条狗旋风般地追了上去，将杀手们分割包围，纵跃撕咬，咬死了一半的杀手。叶家山庄的狗一夜之间名动江湖。许多人携重金来到叶家山庄买狗，用来看家护院。叶青云很快就富甲一方，娶妻生子。
　　
　　从此叶青云出门时前面有狗开道，后面有狗跟随。一有什么风吹草动，狗们便会狂吠。杀手们始终无法得逞。邝加良却不肯死心，给叶青云下了战书，叶青云爽快地答应了对方。双方约定请少林寺的广慈大师作见证，在衡山祝融峰以武功了结两家恩仇。
　　
　　双方各使长剑，翻翻滚滚地拆了三百余招。邝加良的武功比叶青云差了一截，三百招后，叶青云一招“驿寄梅花”，刺伤了对方的右臂，邝加良的长剑掉在了地上。叶青云跟着一招“鱼传尺素”，长剑刺向对方咽喉。却听当的一声，长剑脱手飞出。原来广慈大师弹出一粒石子，磕飞了他的长剑。广慈大师让双方从此罢斗，了结这一桩八十余年的恩怨。叶青云闻言大喜，满口答应。邝加良却不肯答应。广慈大师叹了口气道：“叶施主，老衲从此不再过问你俩的事，但我终不忍看着邝施主血溅当场。”言下之意是只要不当着自己的面，叶青云便可放手杀邝加良。叶青云便放了邝加良
　　
　　邝加良知道正面对敌非叶青云的对手，又采取了偷袭的策略。但如何对付叶家山庄的那些狗呢？邝加良想了许多办法，譬如多吃狗肉，用狗骨头熬汤洗澡，穿狗皮袄，但这毫不奏效，因为叶家山庄的狗嗅到陌生狗的气息后，同样会吠叫。最后邝加良从一位老猎人那里打听到了一个秘密：狗怕虎，一嗅到老虎的气息就会吓得缩趴在地上，动都不敢动。邝加良出高价从老猎人那里买来一整张虎皮，几根虎骨，让人缝制了一件虎皮背心。邝加良穿上虎皮背心，到外面走了一圈，果然发现所有的狗都吓得缩趴在地上，大气都不敢出。邝加良大喜，召集了一批杀手，每人身上带一张虎皮和一小块虎骨，乘着夜色潜入了叶家山庄。叶家山庄的狗全吓得缩趴在地上，瑟瑟发抖。邝加良乐得眉毛几乎挤到了一块，带着杀手们轻而易举地摸到了叶青云的住处。
　　
　　庐山怪侠柳天轩那日正在叶家山庄作客，当晚就睡在西厢的一间房屋中。三更时分，柳天轩忽然被一阵奇异的响声惊醒，侧耳一听，觉得不是狗发出的声音，立即闪到窗户边往外看了看，发现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包围了叶青云的住房，并且为首的黑衣人已经作了出击的手势。柳天轩大呼有刺客，抓起剑穿窗而出。

　　叶青云听到呼声后，暗器已然呼啸而至。叶青云将儿子拉到身后，抓起被子一抖，挡在了身前，同时潜运内力，大床咯吱一声断了，往下坠下。但屋内的暗器有似蚊蝇，加之黑暗之中不能视物，叶青云听力不济，不能挡开所有的暗器，叶妻身上中了两枚暗器。
　　
　　柳天轩这时已跟天井内的杀手交上手，柳天轩剑法凌厉，没有一个杀手能挡得了他三招，天井中很快就多了四五具尸体。柳天轩跟着跃上屋顶，飞鸟般地攻向北面的敌人。邝加良见此人剑法在自己之上，大惊，带领杀手们逃出了叶家山庄。
　　
　　叶妻身中两枚剧毒暗器，不治身亡。叶柳二人从死亡的杀手身上搜出了虎骨虎皮，才明白了狗不吠叫的原因。
　　
　　叶青云再一次秘密搬家，隐居到了湖南九疑山。
　　
　　这一年冬天，天空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。叶青云带着儿子出门看雪景，不知不觉间走出了十一二里。两人转身正准备回去，一个猎夫装束的人拿着一把钢叉，带着七八条猎犬迎面走了过来。叶青云抱拳道：“兄弟可是去打猎么？”那人抱拳回礼道：“正是，今日风雪正大，正好捕猎，说不定还能猎获一两只大虫。”叶青云笑道：“要猎大虫，这些狗可帮不上什么忙。”那人笑道：“兄弟有所不知，我这些狗跟别的狗有些不同，别的猎犬一嗅到大虫的气息就吓得缩成一团，我这些狗却毫不惧怕大虫。”叶青云大奇，道：“能否让小弟随兄长去长长见识？”那人微微一笑，满口答应。叶青云报了一个假名：“在下范中田，请问兄台高姓大名？”那人道：“在下李安坤。”
　　
　　叶青云跟着李安坤行了二十余里，来到了一片森林中。猎犬们忽然兴奋地吠叫起来。李安坤精神大振，道：“前面有猎物。”往前跑了几步，蹲下身子，看了看雪地上的爪痕，大喜道：“是大虫。”带着猎犬追了下去。叶青云抱起儿子不徐不疾地跟在后面。李安坤见他抱着孩子奔跑起来仍然若无其事，脸现惊讶。叶青云笑道：“在下学过几年武，让李大哥见笑了。”奔了二十余里后，猎犬对着一座山冈狂吠起来。猛听呼的一声，一头斑斓猛虎从山冈上跃了下来。李安坤抢上几步，举起手中的钢叉往猛虎的咽喉刺去。猛虎一掉头避开了虎叉，往西蹿走。猎犬狂吠着追了下去。李安坤提着钢叉急奔，绕到前面挡住了猛虎的去路。猛虎大声咆哮，向李安坤扑来。李安坤侧身让开，一条猎犬闪电般地跃起，在猛虎屁股上咬了一口。猛虎狂吼一声，震得树上的积雪瑟瑟而下。猛虎倒竖起铁棒似的虎尾，往狗身上剪去，那狗往旁边一蹿，轻巧地避开了。李安坤跑到猛虎面前，举起钢叉刺瞎了猛虎的左眼。那虎发了凶性，露出白森森的牙齿，往李安坤扑去。叶青云捏了一个雪丸，扬手掷出，正中那虎右眼。李安坤钢叉乘势横戮，刺入猛虎头颈，猛虎惨叫一声，倒在地上。李安坤双臂使力，将老虎牢牢地钉在雪地上。老虎挣扎了一阵，终于不动了。三人喝了几口虎血，站了起来。猎犬全围了上来，兴奋地舔食着虎血。
　　
　　当晚李家热闹非凡，乡亲们纷纷跑过来看热闹。酒至三巡，叶青云问起猎犬不畏猛虎的原因。李安坤道：“兄弟，此事说穿了其实并不难，不过费些时日罢了。来，先喝酒，用过酒饭后我再告诉你。”散席之后，叶青云再次问及此事，李安坤笑道：“此事颇费时日，虎是百兽之王，狗的嗅觉灵敏无比，要让狗不畏虎，得从幼崽时开始调教，取一极小块虎骨或虎皮熬成汤，然后取极少量的汤加水稀释，再取少量的汁液拌到狗食中喂狗，此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增加汁液的量，然后以此类推，增加汁液的浓度，当狗敢吞食虎骨汤拌的狗食时，事情就成功了一半。此后熬虎骨汤时，逐渐增加虎骨的分量，直到把虎骨扔到狗面前，狗也不跑时，事情就成功了。”叶青云问道：“此事要费多少时间？”李安坤笑道：“一般的狗需要四年左右的时间，不过我这些猎犬下的狗崽，只要三年时间就行了。”叶青云感叹道：“这样的训犬方法真是闻所未闻啊。”
　　
　　叶青云向李安坤买了些虎骨虎皮，回去后立即按李安坤所授的方法训养幼狗。四年后，大功告成。
　　
　　叶青云终于不用隐姓埋名，他向李安坤道了别，告知了自己的真名，带着一大群狗回到了叶家山庄。
　　
　　邝加良这些年来四处打听叶青云的下落，却毫无结果，闻听叶青云回到了叶家山庄，立即召集了手下的杀手，选择了一个月黑风高之夜，每人身上带上一块虎骨，往叶家进发。哪知他们一跃进叶家山庄，百十条狗便一齐怒吠，围住了他们。惊醒过来的叶青云吩咐仆人不可掌灯，不可外出，然后打了一声唿哨，百十条狗愤怒地扑向敌人。邝加良等人只能看清几步之内的景物，弄不清狗的方位，狗们却能准确嗅出他们的方位，悄悄爬到他们身边，然后忽然跃起，准确撕咬。邝加良等人惊慌失措，很快人人带伤，只能胡乱地发射暗器。几个武功较弱的杀手很快就被咬死了。邝加良等人乱了阵脚。邝加良叫道：“风紧，扯呼。”带头跃上墙头。哪知他刚跃上墙头，左小腿突然一阵钻心疼痛，被狗死死地咬住了。原来一些狗已经跃上墙头，正等着他们。邝加良往狗身上刺了一剑，那狗负痛，咬得更紧了。邝加良挥剑将狗斩成两截，但狗头仍然死死地咬着左小腿。邝加良俯身将狗头掰开，臀上又一阵剧痛，被狗咬去了一大块肉。邝加良顾不上疼痛，跃下墙头，踉跄而逃。其余几个杀手逃出叶家山庄后，也已经浑身是伤。
　　
　　几人踉踉跄跄跑出几里，身后突然蹿起一阵腥风，数十条狗向他们猛扑过来。原来叶青云打开庄门，放出了所有的狗，循迹追踪。邝加良等人重伤之下，哪还有什么抵抗力，半个时辰后，全部尸横在地。曾在江湖上不可一世的邝加良就这样被狗咬死了，至死也没明白这些狗怎么就突然不怕老虎了。
　　
　　后来，武林人士尊称叶青云为犬王。叶青云笑道：“这个称谓我可不敢当，九疑山的李安坤才是真正的犬王。”